蓝风筝电影（骨架——《蓝风筝》的寓意）

(影片信息：《蓝风筝》，导演：田壮壮，编剧：肖矛，主演：吕丽萍、濮存昕、李雪健、吕中、张丰毅、宗平、郭宝昌，中国大陆，1993年)

挂在树上的那只蓝风筝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它的血肉已残，悲伤地注视着倒在地上的铁头。烈烈的喧嚣已然退去，周遭恢复了暂时的宁静。宁静当同祥和关联，它是生活的本质。一旦戾气甚嚣尘上，宁静与祥和也就如敝屣般从生活中弃却，没人能挽住生活面貌迅疾地改变，尽管适应改变的痛苦有着过多的不解和无奈。

“蓝风筝”，纯净的色彩让蓝纸糊就的风筝飘漾着宁静的意象。除去竹篾扎就的风筝的骨架，蓝色形塑了流淌在血液里的安详，映照出刻印在筋络中的平静，它们是人间烟火里唤做和谐的生活内容，厚重的犹如高高放飞在蓝天上的风筝寄寓了对自由深切的呼唤。

自由用风筝做喻，无视季节更替的放飞，用来自天空的颜色，给灰蓝的人间带去一抹开阔精神的朗丽。这意象失败的悲壮，在爸爸开会时因内急中途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工夫，回来后就戴上了运动中的帽子而离析出人性深处的脆弱与苍白。这是惧畏打底的脆弱，它让每个人在寻常的日子里小心地活着。活得仔细。并且，以对他人命运的共同干涉和决议验证着自己不落后于时代要求的这份“仔细”。它所具现出的精神的苍白恰似幽灵般的游荡在一个时代人心的深处，模式单一又无所遁形。

爸爸死于下放劳动中的一场事故。死讯传来，年幼的铁头没有悲伤，他不知道爸爸的死对他和妈妈来说意味着什么。妈妈也没有悲伤，生活的惯性拖着她的脚步朝向隐忍的日子迈进。“隐忍”是时代喧嚣中寻常人家过日子的标准样板，它与坚强无关，倒透着些许畏缩和忍让。这仍然包含了一份常见的小心，小心地同时代合拍，尽力跟上它的步伐。幼小的铁头和同学一块儿捉老鼠，身为知识分子的妈妈也去参加劳动，影片展现了一个个历史的记忆，其中有新奇之处，也有反思之举，它们或许会被尘封，却决然不会遭致遗忘。

爸爸死了不久，平常至极的，李叔叔走进了铁头的生活。铁头有了短暂的快乐。这快乐在李叔叔的关爱下，以不是父爱胜似父爱的情感隔绝了已是暗潮涌动的戾气。至少，铁头保持了一个孩童应当具有的天真、纯朴的心灵，在闹闹哄哄的历史事件里，虽说有过懵懂无知的一刻，却能凭藉天性所生发出的善良及时纠正自己不被时代的戾气所吞噬。

当戾气裹挟着每个同学嘶吼着、狂啸着，对着高台上被剪去头发、低头认罪的女校长挥舞着激昂的手臂，铁头难以幸免地溶入这近似于疯狂的人潮，那一刻，洋溢在他脸上的兴奋是真实的。带着这种真实的兴奋，回到家中的铁头将胜利的喜悦告知了妈妈，却换来妈妈一记狠狠的掌掴。这一巴掌打醒了铁头的天性，面对已不再平静的日子，哪怕微小的良善也会在戾气横流的世间发出它不屈的强音。

不爱说话的继父老吴用自己在军营里锤炼出来的坚毅煅造着铁头的天性。在这相对于吵嚷不止的外界而言极其难得的宁静的时光里，铁头带着妞妞，将蓝纸糊就的风筝悬挂在了高天。眼下，已是深秋季节，树木光秃，天空灰蒙，唯有那只蓝风筝在天际间稳稳地飘飞。这一缕明艳装点了世间的暗淡，关于理性的寄寓在此刻得到弱小的昭示。

正因为弱小，其所象征的力量方显刚烈。影片结尾，铁头拼尽全力，用板砖砸向强行押走继父和妈妈的那些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们。反抗以悲剧告终，却将萧索与灰败浓缩成一场悲剧的注脚。这不是铁头的悲剧，这个孩子毕竟反抗过。当那只挂在树上的残破的风筝哀切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铁头，它的骨架犹存，悲悯地照耀着不配受它照耀的这个疯狂的人间。

(全文完。作于2021年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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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栩。所用笔名有王沐雨、许沐雨、许沐雨的藏书柜、王栩326，定居重庆。